一连两日,展昭都把自己关在家里没有上值。展昭素来当差勤谨不计辛劳,是皇城司尽知的铁人。从来没有如此怠惰公务。第四都的逻卒们一日两次来拜,展昭却谁也不肯见。白玉堂感觉有些奇怪,因展昭时常在夜间去执行公务,初时也不觉得什么。及至连着两天,展昭房里也是黑灯瞎火的,白玉堂便有些不放心,决定无论如何今夜去展昭房里看看。

    好不容易挨到散值,白玉堂提着一坛子酒登门。拍了许久的门也不见展昭来应,白玉堂便回家,翻墙直接进了展昭家院子。天色已经逐渐黑下来,展昭只穿着一袭单衣,静静坐在廊下台阶上。脚边横七竖八着十数个酒坛子。发髻也没梳,已是散开。眼神直直盯在地上。白玉堂翻过墙来的时候连反应都没有。直到唤了几声,展昭才猛然抬起头,狠狠盯着白玉堂。

    那似是一双野兽的眼睛。眼里除了布满的血丝,还投射着不安、敌视和杀意。不知怎的,白玉堂心里打了一丝冷颤,下意识的退后一步。僵持片刻,白玉堂勉强笑道:“展,展大哥?”

    “你来何事?”展昭盯了白玉堂移时,才操着粗重浑浊的声音问道。

    “展大哥已经三日没有上值,小弟放心不下,特来探望。”白玉堂小心翼翼的答道。

    “你走吧。”展昭垂下了眼睑,随手拿起离自己最近的一坛酒,仰脖豪饮起来。

    白玉堂见状,赶紧上前夺过酒坛子,“展大哥,不能再喝了。”手刚刚要碰到酒坛子,却被展昭铁钳一般的手一把抓住手腕,略一送力,白玉堂立时疼得倒吸一口气跪倒在地。手腕却还紧紧被捏在展昭手里。

    情急之下,白玉堂大喊:“展大哥,你不想知道朱七哥和颜御史是怎么死的吗?”

    此语一出如同当头棒喝,展昭仿佛真的脑门遭人一击,霎时间回想起当日在皇城司的情景:那日朱七尸首被蒙着白布抬回来皇城司,一路抬到面前时被展昭拦停,展昭慢慢掀开尸首脸上的白布,看着已经泡的浮肿发白的脸,却还能依稀辩认得出确是朱七。展昭顿时身上一软,双膝跪倒在地,脑海中一团乱麻。任由雨水将自己淋透。不知过了多久,朦胧间看到吕嵩不知何时也到场,忽地两眼一黑,就什么也不记得了。。。

    回忆着,展昭急切地用力捏住白玉堂喝道:“快讲!”

    “你先松手,松手!”白玉堂疼地嚎叫道。

    此刻展昭似乎终于冷静了下来,松开了白玉堂,恢复往日不苟言笑的冷面。缓缓闭目养神,嘴上却冷冷说道:“讲!”

    白玉堂抚着生疼的手腕,倒了口气慢慢告诉展昭他得来的消息:虽然朱七尸首被浸泡,依旧可以辨认出朱七身上有多处刀剑伤痕,但是真正致命伤口在后腰。看起来是遭人用利器直接捅入,并且这一击认穴极准极快,直接贯穿了朱七的肾脏。

    听到此处,展昭霍然开目:是高手。想不到这等江湖草莽中竟有如此人物!对了,还有张巨,张巨在何处?出了如此大的纰漏,为何连个消息都没有?难道也已身陷不测?正胡思乱想着,仍听白玉堂在说着:“颜御史那儿,因尸首在开封府衙。展大哥你也晓得的,开封府衙门的仵作办差粗疏,不似咱们司里精细。小弟的消息怕是有误。”白玉堂顿了顿,道:“我方才在案牍司同僚跟司丞禀报时偷听得的。我晓得展大哥挂心,便赶着来告知。颜御史确是死于窒息不假,就是颈骨不知怎的断了。另外还有笑话呢!颜御史留有一封遗书,开封府捕快们初到颜家现场时还有不少捕快见过,但是待回了衙门却不翼而飞了。如此重要证物丢失,那少尹胡敬自是愤怒至极,然而捕快们却相互诿过卸责,乱哄哄没个了处。哎,也不知开封府自开府以来数十载是否都如此马虎办案,我实在为东京的百姓安危担忧啊。”

    白玉堂忽的叹了口气道,口气似乎有些犹豫:“还有件事,展大哥听了可不要生气。”

    展昭正兀自沉思,听白玉堂如此说倒觉好奇,问道:“何事?”

    白玉堂嗫喏片刻,斟酌道:“都指挥使今日出了手谕,调展大哥去冰井务任司务,缉捕司第四都暂归都指挥使节制。”